林濤下決心要學抽煙了。以前也不是抽不起，對這事他一直就不感冒。
從小時候起，林濤就在媽媽對爸爸的嘮叨中知道：抽煙沒有一點好處，既浪費錢，又傷害身體。初中時候，看著班上的幾個同學抽煙的瀟灑樣兒，他也按捺不住好奇心，偷了爸爸的煙抽，一口就把他嗆得眼淚直流。從此之后，他對香煙就再也沒有了興趣。
大學畢業后，林濤就進入了局機關辦公室工作。局里的大部分男同事都會抽煙，不抽煙的大多都是五十歲以上的。像他這么年輕的，除了他沒有不抽的。有人說他清高，不愿“同流合污”。林濤也不理睬，只管做自己喜歡做的事。主任也很器重他，兩年多的秘書工作讓他的能力得到了極大的鍛煉和提高。但讓林濤感到困惑的是，到現在自己還是個普通科員，一直沒有升職。
到了年底，辦公室多年來第一次被局里評為先進科室。主任非常高興，請大家聚餐慶祝慶祝。聚會安排在周五晚上，第二天不用上班，大家自然也沒什么顧忌，很快就喝出了個小高潮。酒瓶子空出了不少，煙霧自然也早已充滿了房間的各個角落，使得這熱鬧的場景，如同海市蜃樓一般，模糊而又真實。主任顯然是喝得有點多，臉紅的像豬肝。他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分了一圈煙，剛準備放下煙盒，又抽出一支來遞向了林濤：“來來來，學學，抽一支！”林濤趕緊站起來擺手：“學不了！學不了！”。
主任看其他人正在鬧哄哄地互相敬酒，就離開座位走到林濤身邊坐了下來，小聲說到：“小林，工作快三年了吧？”沒等林濤回答，主任接著又問道：“知道為什么到現在還是個普通科員？”林濤苦笑一聲：“主任，我的能力還不夠！我知道你一直在培養我，枉費了你一片苦心。局里也就是你還拿我當塊料！”。
主任深深吸了一口煙：“你錯了！你人勤快又聽話，文筆也好，局領導大會小會用的講稿，都點名讓你寫，都快成局里的‘一枝筆’了！你的工作能力和成績是有目共睹的，可為什么得不到大家的認可？看看和你一起來的財務科小張，半年前就成副科級科員了！”。說完，主任看了看長長的煙灰，夸張地舉起來，又輕輕地將煙灰準確地彈到煙灰缸里。
“難道是因為不會抽煙！？”林濤瞪大眼睛望著主任，差點笑出了聲。
主任沒有直接回答，卻打開了話匣子：“大家都抽煙，就你一個人不抽，你不感覺到別扭？再說了，誰遇見領導不敬煙？誰遇見同事不分煙？就好像全局就你自己知道抽煙有害！就你潔身自好？”
主任停了停，張嘴吐了一個大大的煙圈：“你知道別人咋看你？‘林濤這個人是有點才分，可這心氣高著呢！’你不把大家放在眼里，關鍵時候誰還投你的票？這是脫離群眾！你不把領導放在眼里，領導怎么能放心將重要工作交給你呢？這是……咳咳咳”話沒說完，主任連著咳嗽了幾聲。
林濤詫異地看著主任：“主任！沒那么嚴重吧？抽煙純粹是個人愛好，怎么還上綱上線了！再說，你又不是不知道，我一抽煙就嗆得慌，享受不了！”主任沒有反駁他，看著一臉迷惑的林濤，似笑非笑，“能成‘一枝筆’，還吸不了一支煙？這事再難學，也比工作容易吧？”
林濤一下子懵了。平時用來拒絕抽煙的理由，竟一條也說不出來。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，還是被這滿屋的煙熏著了，林濤感覺頭暈目眩。看著他們在仙境般的煙霧中遞煙、接煙、點煙、吸煙，屁股起起落落的，一下子竟有點嫉妒，恨自己不會抽煙，不懂人際關系。是啊，財務科小張也是來局里后才學的抽煙。他為人隨和熱情，碰見誰都要遞煙打招呼。尤其是見了領導，屁顛屁顛地遞煙、點煙，順便與領導說上幾句話。難怪局里一有好事，領導會先想到他。真想不到這抽煙還有這么大的學問！林濤頓時陷入了沉思。
主任站起來拍了拍林濤的肩膀，也沒有再說什么話。他徑直走回自己的座位，端起了酒杯：“來來來，我敬大家一杯！”
林濤一愣神，突然感覺那些令人討厭的煙霧清亮了許多。看著滿面紅光的主任在吆喝著敬酒，林濤不等別人站起來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。看來，這煙是該學著抽了！
（禹田公司 逄金彪）
